教練場要搬新家了!老師語氣平靜的宣佈。為什麼要搬呢?因為最近橋下在施工,同學們出入不方便。教練場的上方會蓋一條上下橋的引道,屆時教練場就會因為籠罩在引道下方而消失,旁邊的樹林也會因為距離引道太近,受到來往的汽機車廢氣、噪音污染而不堪使用。另外原本下雨天可以在橋下上課的空間,也會因為施作把橋座往上撐高的工程而不能使用,因此決定要趁早搬家。老師豁達的態度反讓我有些感傷。對我來說教練場雖然只有六七年的回憶,但對老師來說卻長達三十幾年,沒了這塊適合練功的風水寶地,我們該何去何從呢?
穿過幽暗狹長的小徑後,再走下往公園的階梯,明亮安靜的教練場就在眼前了。 那是一塊長約六十公尺,寬約二十公尺的水泥路面。教練場旁邊有一塊呈三角形,邊長各約六十公尺的樹林。樹與樹之間排列的並不緊密,因此可以在樹下練拳。樹蔭很濃密,晴天可以遮陽,雨天可以避雨,夏天可以乘涼,冬天可以防風。樹下是鬆軟但紮實的泥土地,空氣清新宜人,同樣是很適合練功的場地。教練場旁還有一間小倉,裡面存放一些練功器具,旗桿,掃把等什物。教練場空地旁邊是公園的水泥椅,同時也是老師駐錫授課的坐椅,上課的時候,老師正坐於此,指導學生練功……而這些都將成為夢中的回憶了。
我還記得我們常常沿著教練場直線往返練習走閃戰步、穿梭步、倒行步……拍掌、 斬手、虎撲……定步推手、活步推手……發勁、對練、敲手……一遍又一遍,直到氣力秏盡,手腳發軟為止(很累,老師還說他以前都是繞著操場練穿梭步的)。
我還記得有陣子常常和阿銘師兄相約晚上一起練拳推手(其實都是當他的拳靶子)。記得有一晚,我和阿銘拿著大杆子去教練場練拳,回去的時候,經過引道下方小徑,忽然上面有一股水流激射而下,阻隔我們前進的道路。往上一瞧,原來是有人站在引道旁尿尿,於是在下面就形成一道尿流瀑布。於是我們不得不停下來等他尿完,我們一邊駐足觀賞奇景,一邊小聊一下。聊了一陣他還沒尿完, 於是我們又聊了一下。聊完了他又還沒尿完,於是我拿杆子作勢要戳他的小鳥,結果被阿銘攔了下來。於是我們又聊了一下這位大哥才尿完,我們才得以脫身離開(這位大哥你也尿太久了吧)。
我還記得有一次下雨天趕著去橋下上課的時候,遇到一位黑人用台語問我:「你講台語A通嘸?」「A啊。」我很自然的回答。他問我老師是不是在這裡教拳,他想跟老師學拳。後來Oliver成為老師的第一個外籍第子,不過我們都叫他牙買加。
牙買加說他來台灣六年了,一直都在台北各大武場暗中觀察,但都不敢冒然投師。 他說他己經在這裡暗中觀察半年了,肯定老師是難得一見的好老師之後,才決定拜師(你也太小心了吧)。聽說牙買加曾跟一位名氣很響亮的老師學習數月之久,後來感覺不妙就落跑了。 他說這位老師很利害沒錯,可是底下的學生都沒有功夫,只有一副空架子而己。 所以說名師不一定就是明師,由此可證。
樹林的另一頭是棒球場,來這裡打棒球的人很多。我對打球的人沒什麼好感,本來我們練我們的拳,他們打他們的球,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他們每次都會向著我們教練場的方向練習投球,常常會有漏接的球向我們這邊飛過來,對我們的安全造成不小的危害,卻從來不見他們有表達任何的歉意或改進之意。
記得有一次,我趁早在樹林裡站樁,那時棒球隊的人還沒來。後來棒球隊的人來了,其中兩個人就在我的正前方練投接球,而投的人就面對著我,接的人蹲在我的正前方大約十公尺的距離背對著我。看著一顆顆直直向我飛過來的球,我莫名的一股氣就由腳底衝上來。奇怪!他們是把我當作主審是吧?地方這麼大為什麼就非得在我的正前方投球?就不能稍稍錯開或者改變一下投接球的角度嗎?難到不怕會打到人嗎?看到他們絲毫沒有轉移陣地的打算,我決定跟他們拼了,誰先退讓誰就輸了。
本來我對自己的膽量是很有自信的,但是接球的人實在太遜了,把信心建構在一個常常漏接的人身上實在是很不智的行為,沒多久我就為自己的魯莽行為付出代價。當一顆球擊中我的腳脛骨之後,我放棄和他們爭地盤了。而在這之前己經有不知幾顆球從我的跨下穿過或從我的腳踝邊擦過了。他們除了簡單的說句對不起之外,完全沒有換地方的意思,依舊回到同一個位置投球。跟這些自私的人計較實在是個錯誤,幸好沒有受傷,否則難保他們不會置之不理,或把責任推到我的頭上。
樹林曾經死了一個人。會長說有一年的冬天,他早起到教練場看到樹下倒臥一個人,趨前一看己沒了氣息,於是就叫警察來處理。老王說他可以聽到一種奇特的聲音,聽到了這種聲言就知道有東西來了。他有好幾次在教練場聽到這種聲音, 他叫我們晚上儘量不要來公園。老師說以前河邊在日據時代就是刑場,那裡處決掉好多人。老王還說我們拜師的那天,聽到有聲音由遠而近盤繞在會場,直到儀式完成才離開。我想該不會是師祖蒞臨吧?
有一次我和阿銘師兄晚上去公園練拳,他跑去樹下尿尿,我還恐嚇他當心尿到人家身上。晚上的公園其實不太平靜,一個人練拳還蠻可怕的。撇開阿飄不提,公園還有飆車族和吸膠客。有一次在我練拳的附近還有一個怪人鬼吼鬼叫的,害我提心吊膽的沒有辦法專心練拳。雖說到這種地方練拳可以練膽,練專注,但是搞得心裡七上八下的,反倒會產生反效果,所以練拳還是得找個僻靜不被干擾的地方。
新教練場在另一個人造設施多又緊臨馬路的公園。這個地方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因為以前老師也曾帶著我們在那裡練過一陣子,每個星期六我們都在捐血車附近的草地練拳、扎杆,後來施工蓋圖書館就沒在那邊練了。那時候老師的學生還沒現在這麼多,固定會去的只有阿銘師兄,老王,GG,Jerry和我五個人而己。阿銘師兄負責插旗子劃地盤,他每次都會拉我去幫忙,公園內三不五時會傳來禁止插旗設攤的廣播,搞的我們緊張兮兮的。那時附近有一個打槌球的老人團,每次練拳的時候都要注意是否有木球打過來。我還記得當時那塊草皮都被我們掀起一條條長長的刮痕,那時還很擔心被人投訴我們在破壞草皮。現在回去看己經是景物全非了,那幾條刮痕現在己經找不到了,也沒人在打槌球了。
現在我們在新教練場上課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新場地是一塊長方形的泥土地,也有樹蔭,幾乎和舊教練場一樣,雖然沒有舊場地好,但還算不錯了。除了下雨天沒法避雨,得擠在底一樓一個小小的屋簷下運動,還有旁邊就是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往來車輛很吵空氣很髒之外,幾乎沒什麼缺點了(因為缺點都說完了)。能在一個熙熙嚷嚷的公園裡找到這樣一大塊沒人使用的好地方真是萬幸。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我們己在另一塊新天地站穩腳跟,希望我們的協會未來能夠繼續順利的發展、茁壯!
中華民國9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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