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我印象最深的味道是我爸爸二十年車齡的老爺車所散發出來的濃厚汽油味。記得小時候每次坐爸爸的車，不管是去看外公外婆，還是去批貨採買；是去遊樂園玩，還是載我上下學；只要上了車，無不聞到那刺鼻辛嗆的濃濃汽油味，鮮有不被燻得頭昏腦脹、頭痛連連的，因此我都視坐老爸的車為畏途。那昏暗狹小的車廂，難聞的汽油味，以及伴隨而來的種種噁心感，構成了我童年難以抹滅的記憶。

漸漸的，我不再坐我那老爸的老爺車了，取而代之的是來回學校、家裡的公車。每天擠沙丁魚的日子拼湊成我高職生活的全部。後來買了摩托車，每天晾過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的引擎聲，取代了七嘴八舌的人聲、吵雜的車水馬龍聲。它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在那裡找到了另一個新的天地，一個寬闊的天地，不再有難聞的汽油味，也沒有狹小令人窒息的空間，唯有暢快恣意的歌聲。這時候我早已忘記那汽油味了。

後來我負笈北上求學，坐在離鄉北上的火車裡，偶然間又聞到那好久未聞的濃濃汽油味。還是那樣的刺鼻難聞，但是卻夾雜著幾股複雜難解的味道，是苦澀也是甜蜜，是陌生也是熟悉。一時之間，覺得鼻子有點酸，大概是汽油味吧？望著窗外的風景飛快的消逝在身後，所有的景物慢慢的都越來越模糊了，就好像記憶中父親的容顏一樣，我才驚覺到原來我已經從一個幼稚天真的小孩無聲地成長為俊偉的青年了。我多麼希望能讓它停下來啊！讓我好好的看看你，看看你日漸花白的蒼髮，看看你日漸佝摟的身影；看看你，看看媽媽，看看愛我的人，還有我愛的人............

中華民國94年5月21日